“沟通争取过了?”阮舒修长的眉尾轻挑。
“等一会儿我联系联系九思,让九思确认确认,两个堂口的货仓究竟还撤不撤了。”荣一。
“也让秘书去给码头那边的子公司去个电话。”阮舒泛出哂意,“宋经理不是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?问一问‘满意的交待’出来没有。”
“好的大小姐。”荣一应承下,示意病床柜上的炖汤,“大小姐,你先吃点东西吧。”
阮舒没有拒绝:“好。”
差不多喝完汤的时候,病房里却是迎来了庄荒年。
呵,都已经让庄爻转达让他别来烦她了,结果还是不顶用。
阮舒放下碗勺。
庄荒年两鬓边的两束白头发梳得一如既往整齐,表情全兜着关心,盯着她一番打量:“姑姑可还安好?是否还有哪里不舒服?”
“你看我安好不安好?”阮舒反问。
庄荒年长舒一口气,旋即露一抹自责:“姑姑受惊了。竟然令姑姑在家里遭到算计,荒年实在愧对姑姑,更没有脸面再见庄家的列祖列宗!”
庄家的列祖列宗真忙,动不动就要被人挂在嘴边。阮舒忖着,没什么好表情地:“二侄子也受惊了,我的卧室里全是血淋淋。”
“荒年哪里受惊不受惊?姑姑没事才是最重要的~”庄荒年眼带痛惜。“万万没想到,大嫂和隋老弟,竟然会为了一己私欲,鬼迷心窍地对姑姑做出这种事!”
阮舒神sè嘲弄:“帮我向大侄子媳妇道歉,我不小心断了他们隋家的命根子。”
“姑姑不必做任何道歉。”庄荒年神sè肃然,“是隋老弟自作自受。这是隋家的命。他们既然敢这么做,就应该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。”
阮舒斜斜睨他:“我以为你要继续偏袒隋家。”
“偏袒隋家?”庄荒年意外,满副不明所以的表情。“姑姑何出此言?”
将隋家的行为归结为“一己私欲,鬼迷心窍”,这些形容词难道不是有减轻他们“罪行”的嫌疑?阮舒掂着心思,淡淡道:“劳烦二侄子为了我的名誉,不与族人声张此事。”
庄荒年轻轻叹息:“姑姑是女人,女人的声誉自然是最重要的!”
“是么?我怎么没觉得有多重要?我以前在海城是什么个样子,二侄子不是一清二楚么?”
她的话语听在庄荒年的耳中,大约成了自bào自弃,他有板有眼地宽慰:“姑姑你不能这么,以前你吃的很多苦,都是身不由己。现在庄家能护着姑姑的地方,当然要护着姑姑。”
阮舒神sè不起波澜,问:“还有其他事?”大有逐客的意思。
庄荒年识趣道:“听姑姑醒了,荒年先来问候。不打扰姑姑休息。等姑姑回家,我们再处置隋家。”
“不用等我回家了。二侄子不是心心念念要护着我,那就交由二侄子你处置。”阮舒掀嘴皮子,“而且这事我也不方便处置,庄家和隋家毕竟联姻多年,我莽莽撞撞地给自己出气,给破坏了两家的‘友好关系’,那多不好?”
这话她不是随口的。
依照她目前对隋家三姐弟的所有认知,不认为三人是多难搞的主儿,连这次下药,手段都低劣得没太大技术含量。貌似段数并没有高到哪里去。
她相信庄荒年如果要搞他们。应该不是件太困难的事情。可先前在继承权的问题上,庄荒年看起来又好像与隋家势均力敌。
或许可以理解他不动隋家,是因为没有动隋家的必要。
而在经历过相亲大会,尤其此次隋家的所作所为,影响到她这位庄家家主是否能够生出他所希望的庄家下一任继承人,照理该妨碍到庄荒年了,可她却从庄荒年的言行中隐隐感受到他对隋家的宽容。
除却利益关系,她暂时想不到还能有其他什么理由。
却听庄荒年道:“姑姑怎么还担心什么方便不方便?你是庄家的家主。如今隋家做出这种事,姑姑要怎么出气都是应该的,没有人敢置喙姑姑。我也不敢越矩代替姑姑处置庄家家务,能做的仅仅是协助姑姑。一切都等着姑姑来定夺!”
阮舒不动声sè地轻蹙一下眉心。
很明显,庄荒年在推托,不想直接沾手。
是不愿意惹麻烦上身?
她没有头绪,心思转悠着,也不接。而是道:“我不想再见到他们,让我自己恶心。如果二侄子你不愿意代劳,就直接把大侄子媳妇交给族里的老人。她和隋润东干过什么腌臜事,尽管告知大家好了。公道自在人心。”
“至于我的名誉,根本不是问题。反正我不是相过亲了,对象也有了,不怕没找落。难道梁道森还敢因为这件事嫌弃我不成?何况这都什么年代了,难道庄家还存在封建落后思想讲究女人的贞cào?”
“那自然不是。”庄荒年摇摇头,轻叹一口气,“我还是那句话,终归是心疼姑姑”
阮舒轻哂。
庄荒年紧接着道:“既然姑姑摆明了态度,那荒年就按姑姑所的,把大嫂交由族里,按族规处置,最为公允。”
“辛苦二侄子了。”阮舒悠悠。
“姑姑哪儿的话?”庄荒年躬身,继而道,“这一次,确实多亏了道森发现异常,连夜来找我,我才能赶到。也是道森送姑姑来医院打的针。”
“昨晚道森的反应,是真对姑姑上了心,也是真的关心姑姑。荒年很替姑姑感到高兴,姑姑有眼光,也和道森有缘。才能在相亲大会上相互看对眼。”
“应该还是我反过来要感谢二侄子,把关把得好。”阮舒淡淡一抿chún。
“姑姑喜欢才是最重要的。”庄荒年欣慰地笑眯眯,,“我已经告诉道森姑姑醒来了,多半他一会儿也是要过来探望姑姑的。姑姑也确实该让庄家的佣人和身边的保镖认认他的脸,别耽误了你们两人往后的沟通和相处。”
送走庄荒年,阮舒蹙眉坐在病床上,边回顾边琢磨着庄荒年的滑不溜秋。
荣一从外面进来,把最新了解到的情况汇报给她:“大小姐,东西两位堂主昨晚就和宋经理约过吃饭,如我们所判断,双方确实已谈拢了,而且都准备新合同了。”
“我刚打电话从公司秘书那里了解到,今天走流程的一批文件里,就有份从码头子公司来的,因为大小姐您这两天病假,所以可能绕到副董那边去。”
“宋经理怎么?”阮舒问。
“宋经理去外地出差,明天下午回来,暂时赶不回来见大小姐。”
阮舒冷笑:“所有的文件都不要绕,递到我这里,我亲自处理。尤其码头子公司的那一份。”
“老大,”栗青瞅着空隙,蹿到傅令元的身边,把手机递到他跟前。“这是半个小时前九思和荣一对话的消息记录。”
傅令元接过,滑动查看着,湛黑的眸子越来越深。
两位堂主在这时回了来,神sè颇有些焦虑:“傅堂主!”
傅令元暂且把手机交还给栗青,转回身来时已换上正常的闲散表情:“怎么了?”
“和庄家码头的新合同,今天可能走不完流程。是卡在庄家董事长手里了。我刚和宋经理联系过,宋经理还是因为之前斗殴事件受到关注,所以庄董事长才特别留意了。宋经理今天在外地。明天才能去见庄董事长,届时帮我们周旋。”西堂主愁眉,“昨晚上宋经理过,这个新董事长不是太好搞吧?”
傅令元眸子微眯一下。
东堂主并没有西堂主那般悲观:“宋经理的某一部分话,我们还是只听七成就好。他如果不把事情故意夸大难度,怎么好从我们谈更高的筹码捞更多的好处?”
“反正我之前听着就没太当回事儿。听是个年纪轻轻的女人,坐在那么高的位置上,能办得了什么大事?”着。东堂主稍降低音量,“不觉得很像大人抱着小孩子上龙椅玩吗?”
“嘘嘘”西堂主稍显紧张地做了个打住的手势,“不议论庄家内部的私事。”
旋即西堂主扭回头看傅令元,接上前头话:“傅堂主,抱歉,这样一来时间又得有所耽搁。”
“我无所谓。”傅令元笑笑,耸耸肩,“近期的时间全都安排在你们外地的几个堂口,多呆两天就多呆两天,最重要的是能把和庄家码头的这次小危机彻底解除。”
下午,阮舒在荣一的陪同下,从医院的后花园里散步回来。
快回到病房时,原本等在门口的人忽然朝她冲过来,伴随着刺耳的咒骂和喊叫:
“臭丫头!贱人!都是你把我二哥害成那样的!你把我姐放出来!你没资格关她!你给我放人!”
不过来人根本没能冲到她跟前,便被荣一拦住了。
阮舒停住不动,凝睛。
才发现原来是隋润菡。
荣一光是拦着,并没有对隋润菡动粗,约莫鉴于男人不打女人的原则,也或许因为隋润菡并无战斗力,不值得到拼武力的地步。
然而他显然低估了一个女人撒泼的能力。
隋润菡抓住他的手臂,像啃猪蹄似的,张嘴便一大口地咬上他的皮肉。
荣一吃痛,这才不管不顾,狠狠地甩开手臂。
隋润菡整个人毫无意外地被甩出去。
阮舒看得分明,有一秒钟的功夫,隋润菡的身体轻盈地完全腾空。
转瞬,后背重重地撞上墙,掉落在地,哀嚎着咳嗽。
“小姨!”
紧随其后慢了两步的人飞快地冲过来。
其中那个女人紧张地一阵问:“小姨?你摔哪儿了?有没有受伤?严重不严重?”
继而抬头直指荣一:“你怎么可以打女人!”
荣一不予理会,依旧满面凶相地护定在阮舒跟前。
隋润菡还挺坚qiáng,踉踉跄跄地便从地上爬起来,又要冲过来:“我和你们拼了!”
男人忙不迭帮忙拉住隋润菡的手臂。
女人则抱住隋润菡的腰,劝解:“小姨!小姨!冷静点!有话好好!你不要这样子!”
“你难道没看到你舅舅成什么模样了吗?!罪魁祸首就在眼前!你要我怎么冷静!”隋润菡又哭又喊,使劲挣扎着。